——你问我吗。
——你的声音。
——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是么。
——变得更正常了。
——那是你们的说法。
——我们的?
——我的家乡,管这种叫变娘。
七座的家用车。
我在第二排,司机的正后方。
窗外的景物以一种极为匀速的状态朝后移动。
每数两下就有一根电线杆从眼底掠过。
胎噪很小。
离开市区不到十五分钟。
视野开阔。
大片的芒草。
是叫芒草吗,
我不知道。
云宝带着耳塞睡着了。
脑袋压中我的肩膀。
天边开始发黄,像某些季节傍晚的阳光。
——其实是早上。
为避过新年的拥堵,瑞瑞让大家4点集合——
新年第一天,凌晨四点。
出寝室楼的时候看到一只野猫,摇摇晃晃,大概刚嫖完娼。
我们上了七座车。
车身在黑夜里白的发亮。
小家伙们——
瑞瑞这样称呼天文部的学生。
她没对她们笑。
她们也没对她笑。
车启动,驶出学校,在城市中奔跑。
五点钟,所有人都睡着了。
我瞪着眼睛,感受来自右肩的云宝。
我喝过咖啡,嚼着云宝买来的戒烟糖——
她突发奇想,决定在抽烟的时候含着戒烟糖。
失眠第八天——
我的下面开始不规律的出血。
……
瑞瑞驾驶的非常安静。
对失眠而言,安静是最大的噪音。
我歪过头,在内视镜看到瑞瑞的眼睛。
——你不睡吗。
她朝我搭话。
深蓝的长发拢在侧边,像朵垂下的花。
——不。
——你今年多大?
——二六。
——孩子们不喜欢和我讲话。
——我也不喜欢。
——因为我骗过你?
——我没那么计较。
瑞瑞以极小的音量打开车内广播,小到我以为她在节约电量。
我想到家里的老人——白天绝不开灯,遥控器不用时会把电池取出来包好。
莫名其妙。
——云宝说你六十了。
——嗯。
——什么感觉。
——六十?
——我是说变老。
汽车右转,驶出环道,路况渐渐变糟。
轻微的颠簸让云宝的脑袋上下摇晃。
“她脸上的疤。”
——瑞瑞还是问了。
“她自己摔的,撞到桌角。”
细弱蚊蝇的广播声里,瑞瑞用鼻子哼出一声轻笑。
……
我们是七点到的,迎着露水与霞光。
瑞瑞把车停好。
她为我们准备了登山杖——
“接下来只能靠脚了。”
她指着遥远的方向,我看到对面群山上攀附着几栋洋馆模样的楼房。
我们沿着林间小道,密麻的长青叶遮蔽了阳光。
枝叶偶尔出现稀疏的地方,仿佛为太阳打开的天窗。
“那些都是我的房子。”
“全部?”
“全部。”
瑞瑞点头。
她并不自豪,也不像在炫耀。
“你在那种地方盖房子?”
大半山腰,没有车道,所谓步行用的林间小路满是杂草。
整整半个小时,鞋底的凹槽挤满淤泥,我们仍未跟目标接近多少。
“我曾在这工作。”
她告诉我。
“我们是来旅游的。”
我提醒她。
“这就是旅游。”
驾车,登山,住宿。
车是瑞瑞找学校拿的,山是随便从哪粘贴的,住的是她曾工作的楼房。
我甚至怀疑那里是否有电或者床。
很好,
我喘着气,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云宝——
她说的没错。
瑞瑞是个守财奴。
……
阿杰与我并排。
我注意到她与瑞瑞间有种奇特的疏离,每当瑞瑞把头转向我们的方向她会相当迅速的将目光扭到别的地方。
我扶着她的肩膀。
路况很差。
在场的所有人中——我最适应不了。
有些陡坡完全依靠阿杰的力量,她一抬手就将我整个拎上。
男友力爆表。
为了不表现得过于丢人,我一路都在找话讲——
封闭的山庄,堵塞的交通,杀人的洋房。
老侦探三件套。
“那些片子都是这样。”
几个人去山里的什么地方,山里有间旅馆,旅馆有个神叨的老板娘。
晚上开始下雨,泥石流把返回的山路堵上,电话忽然断线,然后——
萍琪死了。
“为什么是我啊”
她夸张的跺着脚——并没有心情不好。
“因为你什么都知道啊。”
我指她眼睛。
我要是凶手,就第一个把你除掉。
不过按正常发展——
第一个死的果然该是云宝。
“哈?”
我被她随手折下的树枝捅了一下。
“一般而言,嚣张的刺头都死的很早——”
挑衅,和大家争吵,一个人回房间,第二天死掉。
“那我呢?”
说过萍琪和云宝,被落下的阿杰好奇起自己的命运。
“你啊……”
阿杰的话——
应该是隐藏的真凶吧。
行凶之后把一切嫁祸给暮暮。
毕竟暮暮的冷血相当符合“凶手”的世俗印象。
“我在你眼里这么坏吗!?”
“你想啊,如果你是凶手,反转效果一定很好。”
……
瑞瑞在队伍最前,一直听我们乱讲。
回头看我的时候露出一种捉摸不透的复杂眼光。
——也许你适合天文部的部长。
——我不是天文部的。
——我知道。
……
遵循瑞瑞的指示,我们在林间穿行。
上到一片空地,大家决定原地休息。
山腰的楼群已经很近了。
抛开森林的遮挡,那更像一座山庄。
“这里住过很多人。”
她仰头张望,听不出缅怀还是感伤。
就像念历史书上的文字一样。
——哪栋是你的?或者说,哪几栋?
——全部。
她说,全部。
——这么富有。
——这什么也代表不了。
她看着我,上午的阳光,白的让人不愿接近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明亮。
周围全是树荫。
只有这片空地,一块突兀的圆形,直径超过20米。
瑞瑞踩了踩脚底的泥。
——这里曾是墓地。
——谁的?
——鸟。
——鸟还有墓地?
——嗯。
“不会飞的鸟全都埋在这里。”
像是回应瑞瑞的话语,惊恐的鸟群从旁边的树林猛的飞起。
灰色的翅膀慌乱的绽放,扑腾着掠过我与太阳的连线。
它们没有目的,方向也不统一。
空地边缘,云宝捏着石块再次瞄准上方的树林。
“别欺负小鸟啊!”
阿杰喊了句。
……
“她小时候就是这样。”
瑞瑞盯着云宝——
“攻击性很强。”
没有理会阿杰,云宝再次将石块投向天上。
“你喜欢她吗。”
在她们听不到的地方,瑞瑞问我。
语调很平。
也许刚才开车时见到云宝靠在我的肩膀。
我想了想,
“她和很多人不一样。”
“你也和很多人不一样。”
“我是外星人嘛。”
——试着用真相开了个玩笑。
瑞瑞没有接茬。
“走吧。”
她不再关心我的回答,招呼天文部的大家,我们离开了空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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